冒号右括弧

《沉降》沃庄

《沉降》

在坍塌之前那曾是一座教堂，直到回到五十年前沃兹才知道。

在他们的时代里这些人文精神已经不再重要。陆地有了缺口，会有海水来填充；而人类的内心有了缺口，则是絮状的恐惧来填充。如果去问逢魔之日以后出生的年轻人，譬如沃兹的前部下盖茨与月读——他们多半不明白什么是宗教或神明，危难时他们握在心口的只有交叉成十字的刀枪。他们在废墟里点起蜡烛，还好他们尚且懂得如何唱歌。后来残垣在又一次苦战中彻底被夷为平地，有一些人被压在了下面。再后来就没有人唱歌了。

教堂里刚刚结束一场婚礼。喜悦的人群涌了出来，有鲜花落在沃兹的围巾上。

在未来那个时代很少有人能在夜晚获得安稳的睡眠。然而常磐庄吾还是孩子，他并不懂什么是长期而持续的失眠，也不察觉在他熟睡的时候有谁时常守在他床边。在深夜，在凌晨，在黎明之前，在天色尚且能掩盖深色长衣的时刻。

经常在时空中穿梭的人可以听到某种缓慢绵长的底噪，沃兹将它定义为历史的背景音。一开始他以为所有人听到的声音都是一样的，在某次偶然的讨论中大家才发现并非如此。盖茨听到的声音是锐利的碰撞声，而月读则总是听见一些闪烁鸣叫。沃兹没有办法描述他听到什么，他认为这类似于沙土沉降或者潮汐，某种和万物的联结。他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逢魔降临历，然而里面没有任何记载。

碧空之下有温暖的甜香摇晃着，花窗镶嵌的彩色玻璃很漂亮。色彩是很珍贵的奢侈品。沃兹在拱形门洞下伫立到天黑，没有光的地方就不再有颜色的概念。

这些砖石将会把一些烛光与呼吸埋起来，不过只要是垒起来的事物就总会倒下的。

空气中充斥着一些细小的共振。流体性质的细砂往下滴落，星辰反射出稳定的投影。沃兹将自己的呼吸压得比毫秒还轻盈，他将花瓣用嘴唇推到庄吾闭着的眼睑上。年轻的魔王翻了个身，已死的花朵残体应声滑落，正好被潮湿地握在他们的手心里。